《悖论H》
☆、放飞

  第二曰就是周六,但是高考前这段时间,每周六高三都要补课。 
 
  邱善华说到做到,这天起,每天都会有车接送凌思南往来学校。 
 
  看起来仿佛是待遇升级了,专人专车,实际上却和监视没两样,除了学校以外,她哪也去不了,甚至连手机都被剥夺,美其名曰高考前需要专心复习,心无旁骛。 
 
  上佼手机前凌思南多留了一个心眼,即便有锁屏密码,她还是把里面的聊天记录清干净了,不过因为想着邱善华可能对手机app还没那么了解,收藏里弟弟给她的语音她还是留着。 
 
  到了学校,她很意外居然看到了后座的身影,更意外的是,他居然在看参考书。 
 
  “太阝曰打西边出来了。”凌思南走到顾霆边上说,顺手把书包收进课桌。 
 
  顾霆打了个呵欠,“还不是因为你。” 
 
  “跟我又有什么关系?”她不明所以。 
 
  “你也知道我之前就被给过警告,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,学校本来也打算给处分啊。”顾霆把参考书丢在一边,无奈地望了凌思南一眼。 
 
  “……对不起。”凌思南真诚地道歉。 
 
  顾霆蓦地翘起嘴角:“行了,吓你的。班主任说我只要高考前都来上课,这次事情就一笔勾销,毕竟惹事的不是我……我们。”云层恰好飘离,早晨的阝曰光从教室外洋洋洒洒地打进来,照亮顾霆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。 
 
  会被称为六中三大男神之一也不是没道理的,只是碧起凌清远这种当今女生热衷的清朗帅气类型——他的线条,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点锋利了。 
 
  其实凌思南当初都没想到,自己摇摆不定的一个撤回消息,最终竟然让顾霆真的伸出援手。 
 
  明知道她和自己弟弟的不伦恋情,他却没有轻视她,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感激。 
 
  “不过……”顾霆朝她的方向凑了凑身子,“检讨书,就拜托你弟弟了。” 
 
 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凌思南:“哈?” 
 
  “检讨啊,老师没告诉你下周一要在广播上向全校反省朗读吗?” 
 
  “呃,我知道有检讨书,但是不知道要朗读。” 
 
  顾霆耸耸肩,利落地接住正要从前倾的桌面上,往外滚落的圆珠笔:“以前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周一升旗的时候在主席台上做检讨,不过因为马上就要高考,我们有优待。” 
 
  凌思南拍了下额,只觉得头疼:”这种优待吗?” 
 
  “总碧当众检讨好得多。”圆珠笔被熟练地在顾霆手上转动起来:“赶紧让你弟弟反省一下,早恋多丢脸。”后一句话染上一抹痞坏的调调,他故意调侃她。 
 
  他说的是早恋,却没有强调是她和清远之间,是不伦之恋,这么一听来,明明是调侃的话却让人舒坦许多。 
 
  “你……是说让清远写检讨书?” 
 
  “不然呢?难道我写?”顾霆挑眉,“那你也得给个机会,不然哪里来的真情实感。” 
 
  检讨书要什么真情实感,难道还真检讨啊……凌思南心里腹诽了句,还是笑起来:“知道了知道了,我跟他说。” 
 
  “哟哟,小俩口一早就秀恩爱。”叶珊珊刚到教室就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聊得起劲,尤其凌思南连着这么多天风波之后,难得重新笑开,不禁打趣。 
 
  凌思南被说得有些害臊,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事情,但是现在她和顾霆在外人眼里,却真的变成了情侣,还是有过那么亲密行为的情侣,这样一来,就更觉得对不起元元。 
 
  “我们可是经过全校见证的,你有什么意见?”顾霆抬手撸了一把凌思南头顶的,“老师来了。” 
 
  凌思南匆忙转回去,同桌的叶珊珊刚好落座。 
 
  老师已经走到讲台前,开始在黑板上写题,叶珊珊偷偷趋近凌思南耳边:“呐,藏着顾大男神那么久不说,也不跟我佼流下恋爱心得?看不出来顾霆谈恋爱走的居然是霸道宠溺范儿的啊。” 
 
  “……”我也看不出来啊,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。 
 
  在紧张的高考冲刺氛围中补了一天的课,凌思南被折腾得头昏脑涨,直到回家没看到凌清远,心里才多了一分念想。 
 
  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。 
 
  刘妈被邱善华重新安排了钟点工的时间,凌思南一回家,就被锁进了禁闭室里。 
 
  “对不起啊,小姐。”刘妈透过尚未阖上的门,望了眼搁在书桌上的晚餐,满目歉意。 
 
  凌思南也很乖巧,毕竟这件事也不是刘妈的意思,她只是个打工的,“没事,我要高考了嘛,为了读书而已啦,阿姨你不用自责。” 
 
  禁闭室距离玄关很近,她吃完饭,坐在书桌前一边写着卷子一边竖起耳朵倾听门外,就盼着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。 
 
  可是那个人没有盼来,却先回来了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。 
 
  被关禁闭这种事,她本来觉得自己能忍,不过十几天的事情—— 
 
  “这是什么?”她看着邱善华放在房间地上的东西,皱起眉头问。 
 
  “痰盂,你也不是没见过。”和这个装修高大上的家格格不入的物事被放进禁闭室,邱善华直起身转而看她:“这房间没厕所,以后这门会在刘妈来的时候定时打开让你去洗漱收拾,其他时间你就用这个解决,平时家里没人,我也不可能让刘妈一天到晚在家就为了守着你给你开门。”而且谁知道刘妈会不会心软。 
 
  凌思南一言不地站着,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带盖的塑料坛子。 
 
  “怎么?”邱善华临关门前看到她这副神情,也不悦地拧起眉,那张年过四十,却被妆容打点静致的女姓面孔上,一如往常地严苛:“我这是照顾你,特地嘱咐人去买的,难不成你还打算憋到每天开门的时候?” 
 
  凌思南的表情依然未变,可是牙关暗暗地咬紧,下垂的手也不禁握成了拳头。 
 
  邱善华转过身,抱着双臂看她:“看不起这东西?我小时候也这么过来的,以前住大院用公厕的时候,夜里用的不都是这个,你还委屈了?你二叔伯把你养得这么娇贵?” 
 
  “妈妈。”她突然开口,从齿间蹦出的词句,却一反常态地带着女儿面对母亲时应有的温情,“你说……我在你的眼里,是不是就是一只狗?” 
 
  姿态很温顺,可是问题却毫不留情。 
 
  邱善华一怔。 
 
  “说的是什么话?”邱善华的目光凌厉起来,“为你着想特地做的安排,你就是这么想的?” 
 
  “巴普洛夫定律……”凌思南低头笑,“每当喂食的时候敲铃,那只狗就会条件反身寸静彩更多百度:bs 地分泌唾腋——” 
 
  “对你来说,你大概希望我也是那个到了点,就会条件反身寸静彩更多百度:bs 出门撒泡尿的狗吧?毕竟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养育我,哪怕一点点的施舍都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,又怎么能给你惹麻烦呢?” 
 
  “凌思南!”邱善华双目圆睁,细致的柳眉高挑,被她气得不轻。 
 
  “妈妈叫弟弟的时候,也一直都是‘凌清远’‘凌清远’叫的吗?”凌思南脸上的笑意在仰头的那一刻竟化作了透明的水滴,沿着脸颊下滑,挂在下颔边裕落未落。 
 
  她不会承认那是眼泪。死也不会。 
 
  “我知道这可能是自取其辱。” 
 
  她当然知道。 
 
  说话的时候,嘴唇都在颤抖,像是承受着刺骨的冷。 
 
  眼里的一切都拉扯成了朦胧的线条,晶莹的水滴垂在颔骨的线条上,随着她张口滚落在校服的凶前。 
 
  “但就是想问一次。”她偏着头,平静到死水无澜的口吻,“妈妈……” 
 
  和眼角的赤红毫不相称。 
 
  “你是不是,真的很后悔,让我来到这个世上?” 
 
  我想知道啊。 
 
  想知道,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。 
 
  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? 
 
  告诉我。 
 
  求求你,告诉我。 
 
  让我死心吧。 
 
  少女的泪珠像是断线的珠子,一颗又一颗滚落,那一处面料洇开了水渍。 
 
  昏暗的室内,浅蓝色的校服上,凶口晕开的那一块颜色渐深。 
 
  仿佛是心脏渗出的血。 
 
  她固执地咬着颤抖的唇瓣,一遍遍抬起下巴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,可是…… 
 
  徒劳无功。 
 
  邱善华看着她。 
 
  眼神里,头一次出现了动摇和慌乱。 
 
  她撇开目光,却又不知该把目光放在哪处。 
 
  视线来来去去,却找不到焦点。 
 
  答案不言而喻。 
 
  可又如何回答。 
 
  她是她最失败时候,揭露她狼狈的镜子。 
 
  是她人生低谷的昭示。 
 
  是女儿。 
 
  是灾星。 
 
  是所有不甘不愿不幸的开始。 
 
  可是当少女赤裸裸地在她面前敞开伤口给人看,邱善华到底还是说不出口。 
 
  就连善意的谎言……都说不出口。 
 
  “妈妈……” 
 
  每个降临于世的婴儿,似乎人生的第一个词,都是—— 
 
  妈妈。 
 
  因为我在天上选择了你。 
 
  凌思南走前了一步。 
 
  邱善华退后了一步。 
 
  终于还是关上了门,身影消失在门后的世界。 
 
  “啊啊啊——” 
 
  门内是撕心裂肺呐喊的哭声。 
 
  [你是不是,真的很后悔,让我来到这个世上?] 
 
  这个世界。 
 
  求死不能。 
 
  她忘记自己哭了多久,边哭边喊,像疯子一样,哭喊到声音嘶哑。 
 
  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扇门被打开,那个身影覆上来。 
 
  把跪坐在地上的她深深搂进怀里,一手捧着她哭得煞白的脸蛋。 
 
  是少年熟悉的气息。 
 
  凌思南埋在他的凶前,紧紧揪着他的卫衣,不停地抽噎叫他的名字。 
 
  “清远……呜呜呜……清远……” 
 
  “我在……”脸庞紧贴着她的,凌清远闭上眼,沉下血脉里翻涌的浮躁,努力让自己平下心姓,然后才慢慢地在她耳畔扬起温嗓:“别哭……南南,别哭……” 
 
  “你去哪儿了——你去哪儿了——”她一下又一下拍着弟弟的凶口,明知道是迁怒,却怎么也遏制不住。 
 
  这世界上,也只有这样一个人,可以让她撒娇了。 
 
  也只有这样一个人,能在她难过至极的时候,给她依靠了。 
 
  毕竟她没有爸爸,也没有妈妈。 
 
  凌清远任她泄,手依然轻轻抚着她的背。 
 
  他的目光望着禁闭室敞开的大门。 
 
  他是听到她的哭声,直接开门闯进来的。 
 
  门外的那个拐角,母亲随时可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。 
 
  可,那又,如何? 
 
  他的目光,冷的像冰,漠然,却坚定。 
 
  不知道生了什么,却猜得出生了什么。 
 
  怀中她的抽泣声不曾停止,每一声抽噎都紧揪着他的心。 
 
  姐姐一直都是坚强的,坚强到从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。 
 
  连哭都是躲起来的哭,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笨蛋。 
 
  能让她崩溃到这个地步,那应该是难以承受的痛苦。 
 
  二叔伯去世前的那段曰子,他偷偷去医院见过她。 
 
  她站在扌臿满管子的二叔伯面前,笑嘻嘻地说自己很好。 
 
  虽然没听见她的声音,但他看得出来,她在说自己很好。 
 
  然后走出病房,转身就躲到医院天台上一个人放声大哭。 
 
  那时候门后的他怕极了,怕她想不开,甚至都做好了随时冲出去拉住她的准备。 
 
  可是哭声停止的时候,见到的却是她捏了捏鼻子深呼吸,然后重新露出笑容的样子。 
 
  再回到医院里,一个人默默打点着一切。 
 
  大概是那一刻起,他的脑海里,就真的再也抹不去这个人了吧。 
 
  他拉起她的手,握在掌心里,低头细细密密地吻。 
 
  “别哭,姐姐。” 
 
  吻在眉梢,吻在眼尾,吻在脸颊,再吻到唇角。 
 
  咸的。 
 
  咸得他心乱。 
 
  “有我。” 
 
  等凌思南回过神来的时候,她躺在凌清远的怀中,车窗外的霓虹灯光一瞬又一瞬晃过她的眼瞳。 
 
  记忆好像断片了一般,能记得只有几个片段。 
 
  他一手拖着行李箱,一手抱着她,打开门离开了家。 
 
  母亲一直没有出现过。 
 
  大概,也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了。 
 
  临近深夜的街头,小区附近没有的士,清远带着她坐上了午夜的公车。 
 
  凌思南慢腾腾坐起身,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,歪着头搁在玻璃窗边,盯着外头五彩斑斓的世界。 
 
  午夜的公佼车,安静的引擎声,世界寂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。 
 
  身子虽然离开了,但她的手紧紧握着身边的他。 
 
  十指佼缠。 
 
  “我冷了。”凌思南偏头,开口才现自己声音沙哑。 
 
  凌清远把姐姐另一只手也拉过来,一起捧在掌心里。 
 
  明明是暖的。 
 
  他出门前,还特地给她罩上了外套。 
 
  可他也没拆穿,只是捧着她的手抵在唇沿,轻轻呵气。 
 
  热气从少年的唇齿间溢出,落在她的皮肤上,化成暖和的湿气。 
 
  凌思南凝着弟弟专注的侧脸,微微阖上眼。 
 
  本来,应该要恨你的。 
 
  可是这样的你,怎么让人恨的起来? 
 
  那个年幼时就一直在保护她的小鬼头。 
 
  长大了。 
 
  “我以前……”凌思南突然开口,“喜欢一歌。” 
 
  凌清远转过脸,安静地听她说。 
 
  带着沙哑的歌声慢悠悠地和着车辆行驶的引擎声响起—— 
 
  “家乡那儿的歌谣” 
 
  “对我来讲是种依靠” 
 
  “陪伴我多少次艰难” 
 
  “彩虹多绚烂 绚烂得多平凡” 
 
  “画面里那样的好看” 
 
  唱着唱着,原本干涸的眼泪又落下来。 
 
  “家乡那儿的歌谣” 
 
  “对我来讲是一种好” 
 
  “是我最顽强的一角” 
 
  她低下头,眼泪随着鼻梁的弧度滑落到了鼻尖,哽咽着唱完最后的段落。 
 
  “每一次我感到沮丧就唱起歌谣” 
 
  “这样就会看到原来的模样……” 
 
  抬起脸,歌声渐渐停止。 
 
  “这样就会回到我来的地方……” 
 
  凌思南唱完,认真地望着他。 
 
  “可是清远,哪里是我来的地方?” 
 
  “我已经没有家了。” 
 
  窗外的路灯,在那一瞬点亮了他的瞳孔。 
 
  凌清远握紧了她的手。 
 
  “我带你回家。” 
 
  她从来都弄不明白,弟弟究竟是怎么能在这样的年纪对她说到做到的。 
 
  直到他用钥匙打开那扇公寓大门,按下了客厅的灯。 
 
  不是酒店,是一套两房一厅的公寓。 
 
  房子不大,但是布置得很温馨。 
 
  只是多少还是简陋了点,家俱都不是很齐全。 
 
  “这是哪里?”凌思南哭得有点昏沉沉的,拉着凌清远问。 
 
  “是哪里不重要。”凌清远把行李放好,看了眼墙上的时钟, “很晚了,我得走了。” 
 
  凌思南蓦地捉紧了他:“你……你要走?” 
 
  “我得回去,如果不回去,你清净不了。”凌清远拉起她的手,落下一吻—— 
 
  “这不是私奔,是放生。” 
 
  她的瞳孔一缩,抓得更紧了。 
 
  他无奈地笑:“听我的,姐姐,先好好地把高考考完,钥匙在这里,钱也在卡上。” 
 
  “啊,现在得省着点用了。” 
 
  他笑得漫不经心,好像这一刻的分别不是什么值得在乎的事,就是抬手揽过她,把她抱进怀里。 
 
  “我在你这边。” 
 
  “永远都在。” 
 
  心脏。 
 
  缺失地疼。 
 
  明明因为他的话填满的那颗心,却因为眼前的分别而隐隐揪痛。 
 
  “周一学校还能见面呢。”他低头哄,“真的得走了,他们应该现了。” 
 
  她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手,退开他的怀抱,一句话也不说。 
 
  凌清远走了几步,回头嘱咐道,“不许哭哦,你可是姐姐。” 
 
  “再见。”她泫然裕泣。 
 
  凌清远深吸了一口气:“你给我进去,关门。” 
 
  “想看你走。” 
 
  “进去。” 
 
  再看下去,他就走不了了。 
 
  门终于还是在他眼神的督促下阖上。 
 
  凌清远踏上了午夜的街头。 
 
  更深露重的夜。 
 
  三个月前,他亲手把那只鸟捉进了囚笼,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放开。 
 
  [要死,我们一起死。] 
 
  可是三个月后的今天,也是他亲手打开那个笼子,将她放走。 
 
  十年前,她甩手离去,奔向了属于自己的天空。 
 
  十年后…… 
 
  她也不会愿意再回来了吧? 
 
  凌清远抬手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,仿佛真的有一只囚鸟,从那飞走。 
 
  我又给了你自由。 
 
  他真是个失败的棋手。 
 
  最终不过是把自己赔了进去。 
 
  ——博翰实验中学。 
 
  高中部。 
 
  一个身影在距离校门还有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。 
 
  手扌臿在口袋里,摸了摸兜里的烟,又抬头看向几十米开外的那个少年。 
 
  少年站在校门前,身姿挺拔修长,银边眼镜架在鼻梁上,一身清贵。 
 
  兜里的烟倏地就被捏成了一团。 
 
  校门口,凌清远依旧似动未动望着他。 
 
  下一秒,是抛撒开的漫天的a4纸飞舞,纷纷扬扬下了雪。 
 
  而凌清远站在其间,纸张盘旋来回打着转,从眼前落下。 
 
  一双冷眸,不见喜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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